2003年12月21日

婆婆的驕傲

好凍。好凍。好凍。氣溫創新低。

晨早到達紅磡大酒店,看見靈堂上那照片,感覺,很怪很怪。其實那照片拍得很好很好,婆婆嘛,永遠和藹可親、笑咪咪。沒有看過更美麗的靈堂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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負責人為我穿上那白色衣服。很冷很冷很冷,比廁紙更薄。


走到後面,婆婆蓋著被,躺在一張桌上,化上了厚厚的妝。那紅色金邊的絲綢被子、黑色絲質壽衣,有龍有鳳,手工精細,好漂亮。婆婆在生前曾說,只穿陳坤製造的壽衣。謝謝陳先生。那衣服,肯定她好喜歡。

走近一點點看,那一刻,呆了。很難相信一個會走會動會說話,小時候陪伴自己的人,會這樣躺著在桌上。眼紅紅的強忍著,不想哭呢。小時候婆婆總是驕傲的告訴人家,我無論什麼時候總是笑,連跌倒在地上都會笑。小時候口頭禪是「我不怕」,其實,很怕婆婆不在自己身邊。

兩小時後,儀式完結。婆婆選擇土葬,地點,長洲。因公公是長洲原居民。一行五十多人+棺木+搬運工人+花牌二十多個一併抵達碼頭。棺木就放在座位的附近(只是普通前往長洲的船不是什麼特別的船),一個多小時後抵達長洲。五十多人跟隨著棺木和中國傳統音樂往前走,一邊走,竟有一位外藉人士拿著DV死跟爛跟的追著我們拍攝(滴汗.....)。

長洲沒有殯儀館。十多年來所有儀式都在某一個棚架中進行,但那棚被人佔用了,我們預先找人在附近搭了另一個更大的棚。今天才知道,葬禮比結婚用上的錢原來更多更多,也明白了為什麼老人家總說自己要儲棺材本。

殯儀館到香港碼頭的搬運是第一個五位數,長洲碼頭搬到那棚架又是第二個五位數(路程嘛,就是五分鐘),第二天再搬到安葬的地方,又是第三個五位數。還有我們坐的車+香港負責儀式的人+長洲負責儀式的人+殯儀館錢+搬運工人人工連利是+香港三位道士+長洲十多位道士+香燭錢+紙屋車工人等等日常用品又是另一個六位數,總數是另一個更驚人的六位數。

如果死掉的人,家境很窮沒錢,可以申請什麼基金嗎?如果死掉的人連親人都沒有,又會如何處理呢........

搬運工人放下了棺木後,大家忙著準備。那座叫『逸園』的紙造別墅,好漂亮,三層高,比我更高更大還有傢俱電視工人士多房。車,體貼的有司機。還有傭人、衣服、金銀珠寶、電話、二十多個放錢的寶箱;還有兩座很大的橋+一座七彩的鬼門關+一隻很大的仙鶴+一隻極大的馬+一座座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

我媽的家,一直都是經營紙紮生意,所以這一切,超講究。他們摺金銀衣紙的速度也超快。珍姑(負責人)說這葬禮屬於大葬(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和有什麼分別總之東西就是很多),大家只希望一切都是最好的,因我婆婆是最好最好的。

晚上再舉行多個不同的道教儀式,不明所以的一切都是金光閃閃金碧輝煌。桌上有兩座水晶燈(?)還有很多會閃會亮的蓮花擺設,背後還有一個不知是什麼的雷射閃的、七彩的、有龍有鳳的圓形,還有七彩的燈(裝飾?!)。那道士的袍,紅色藍色、絲絨的、金銀閃邊,上面有精心設計的手造的仙鶴圖,那帽亦是金色閃閃閃閃閃。總之一切,超閃、七彩。其實有點奇怪,道教的主題不是白色嗎? 但沒關係吧。婆婆大概會喜歡七彩的熱鬧。

晚上十一時,獨自坐船回家。長洲那屋不能容納太多人,第二天六時又再起床坐船回長洲。今天才是安葬的日子,早上再舉行了一連串的儀式。五十多人跟隨著棺木上山,那安葬的地點很遠,路很斜很斜,望著那棺木好擔心。最後順利的搬到山上。感謝那些黑社會叔叔能夠如此的小心。

撒下泥土的那一刻,想說的就只有謝謝。

謝謝婆婆生下媽媽。沒有媽媽,就沒有我。
謝謝婆婆那很多很多很多的愛還有那悉心的照顧。
謝謝婆婆把我教導成為一個快樂的人堅強的人。

有人認為人生是受苦受難的,生時是什麼都沒有,死後也帶不走什麼。八十三年前,婆婆是赤條條的來到這世界,八十三年後嘛,我認為她學習了很多很多、付出了很多很多的愛,也接收到很多很多的愛。我們都好愛好愛好愛她,我認為她就是帶走了很多很多的愛。

那道士在安葬儀式中一直不停的說了很多話,大部份都不知道是什麼,只聽到中間的那一聲「.....代代子孫出英雄.....」。

婆婆如所有潮州人一樣,心目中的英雄就是那些勇敢的、堅強的、樂觀的、不怕困難的、不怕吃苦的人。那一刻對自己說,以後無論遇到快樂的傷心的失望的,我都要好努力的好好面對。我們嘛,都會是婆婆的驕傲。

( 十年後的大嬸碎碎念:

十年了。好想妳。

我很好,我們都過得很好,比十年前想像中的還要好。會永遠是妳的驕傲。)

2003年12月14日

西貢小狗日

今天起床,心情很平靜。

得悉婆婆的葬禮會在今個星期舉行,好像一切都很快。婆婆曾說過不喜歡火,我們安排了土葬。大家心情也不算太低落,也許大家明白有生自有死的道理。也許大家都相信,離去比起那天天吃藥睡覺的生活,更好更快樂。

死亡這事情好像很近,又好遠。只是平凡人還很眷戀凡塵生活,大家嘛,要好好珍惜身邊的人,珍惜自己,每天都保持開朗快樂做喜歡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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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又是玩樂的日子,但不想到太多人的地方,也不太想說話。

結伴龍b走到西貢市中心吃午飯、糖水。其實最想游泳,但也太冷了。仍是上次和姐shirli吃飯的那泰國餐館,菠蘿焗飯、青咖哩雞,好吃。

四處閒逛。星期日西頁很多很多人一家大小的情侶的。草地變了一個狗場,好多好多好多狗狗,超過四十隻四處跑。有的狗超獨立,自己四處走自由的交朋友,主人不知在何方。

有一頭牧羊狗,奇異的喜歡到處搞事。蠢蠢地走向一頭超惡老虎狗,還咬人家的狗帶(那狗帶是條假香腸好爆笑),老虎狗起勢的吠,還找來主人聲援。那位老伯的樣子,比老虎還惡。

我只是巧合地經過,又八卦地觀看的路人甲,但那牧羊狗竟跑到我腳邊一副:「她就是我主人呢,我不怕你們啊」的模樣。老伯狠狠地望著我,好像在埋怨我不好好看管自己的狗。

我唯有大聲說:『這狗是誰的呢好可愛喲』才幸運地脫險(超卑鄙地劃清界線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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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西貢前,吃了我超愛的滿記甜品吃了西瓜涼粉+楊枝金露後,還想吃香蕉pancake。但也太飽了,好飽好飽,只好放棄。

2003年12月13日

Lady Helen

今天早上,婆婆離開了。沒有太多的預兆,也來不及道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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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年前的某一天,接到電話說婆婆中風。

醫生要求家屬趕到醫院看她,看見她不能動,不能說話,不能吃東西,連人也認不出來,我有點不知所措。但她就是努力的捱過了,雖不能走動,但也就是精精神神的。慶祝了兩次的生日,過了兩次的農曆新年。

中風後因需要護士照顧,她就住進安老院。

坦白說,有點害怕去探望她。人嘛,體重身型就只有從前的三分一,比我還要瘦小,要知道她從前是胖胖的。那安老院設備很好,那菜單就是我看了也感到心動,有糖水有湯。但某次發現,她因健康問題,一直以來只准吃那像泥的什麼糊仔。那糊仔,沒有味道,只用來補充營養,但她就是一天三餐的,吃了兩年。

每次我們快要離開時,她就會不停哭,每次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今天也就是樂觀的想,
離開對她來說可能也不是一件壞事吧,畢竟她這兩年,好像不是在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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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時候的我是由婆婆照顧。婆婆是潮州人不懂廣東話,小時候我就是嘩啦嘩啦的用潮州話跟她溝通。除了婆婆,還跟表哥表姐一起居住。我在家中年紀最小,但由於婆婆的縱容,我也就變成了地位最高的惡霸。

媽常對婆說『都是你把她寵壞』,我婆的回答竟是『那又如何?!』

要知道,中國的長輩大多是專制的,但我婆婆,超民主。小時候每天喜歡做什麼、吃什麼都可以,地上睡覺也沒問題,只要感到快樂。每天帶我到街市買菜,只有三四歲的豆丁,就是決定了全家晚上吃什麼。從小我就知道喜歡什麼,只要不干擾他人的話,是可以自由選擇,自己決定自己的一切。

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有兩個婆婆,因為我公公就是貪心的擁有兩個妻子。小的那位,從小就討厭,也從不認為她是我婆婆。

在我心中,婆婆只有一個。在我公公帶狐狸甲回家時,婆婆就曾生氣得離家出走。要知道,和別人瓜分丈夫是很困難的,但婆婆就是為了七個子女,最後還是返家忍讓。

沒幾年後公公死掉。留下兩個女人和七個子女。而婆婆在嫁給公公前曾結婚,也有一名女兒。整件事情在當時的社會,應該是很複雜吧。感情生活好像不太完滿,但也算是兒孫滿堂。八個子女二十位孫仔孫女和兩個曾孫,我的家庭就是很大很大的。婆婆最喜歡熱鬧。

婆婆的英文名叫helen。

在希臘神話中,Helen是那被兩個男人爭著來愛的女神。

公公和ex-公公,雖然沒有見過你們,但希望在另一世界,你們會把婆婆爭著來寵愛。也感謝婆婆,你給我無比快樂的童年和很多很多的愛。

我相信自己是令你感到驕傲的吧,因為就是如你所願的生活得很快樂很快樂。希望你現在也是很快樂很快樂的。我們要比賽快樂啊。

2003年12月9日

最後一天

上星期遞過辭職信後,就是不斷的盼望快點離開,也熱切期待假期的來臨。

但到了最後一天,有點捨不得。上班下班經過青馬橋時想:「哎呀要離開一段日子呢」,再聽不到那一天到晚播十億次的旅遊音樂(不知是什麼歌,很難聽的,宣傳有禮熱誠),不可以天天看到某些親愛的同事,會超掛念。

對某同事說有點捨不得,她說那就別走吧。

沒可能呢,在某些時候總要作出一些決定,我就是選擇離開。有些人可能會認為這人太笨,小小的苦也捱不過。也承認自己是有點任性,但真的有努力的面對過種種的問題。

同事都問為什麼離開,有多款不同的答案。手傷了、想留在家中睡覺、捱不住、很辛苦等等。真正的答案,很簡單,就是這工作令我感到不快樂。

不快樂的原因也就是太多了,總不能人人都嘩啦嘩啦的大吐苦水,只好亂說一些小原因。都說我只希望自己每天都開開心心的,每天都在努力的經營自己的快樂。不想因為工作這小小的事,而把自己整個人毀掉(好誇張)。不要看我像白痴,從小到大,也很清楚自己的路如何走。下一步如何走,現在還是非常的清楚明白了解(但不告訴你們呢哈)。

現在我不是失業不是待業,只是在渡假。

也要再再感謝勸我辭工的那些好朋友,做了決定也要有人在旁附和支持鼓勵才成事的。謝謝你們呢,現在超快樂。

最後一天工作的晚上,發生了一件有點震驚的事。幾位同事,竟然叫我什麼都不用做大家一起吃飯為我farewell!!!! 要知道這批同事和我完全完全的不熟悉,一行十人全都是比我早入行的同事啦上司啦ramp同事等等,比較熟稔的人是一個都沒有(今天不用上班),但同事竟請我吃飯呢好感動。另一好友同事,也送了一朵自製的朱古力花給我呢,超感動。

離開機場前我我也就是義不容辭地買了辭工禮物(這是什麼?)給自己。

嘩哈哈就是disney的灰姑娘,哈哈哈哈哈是barbie的新朋友。還買了一個粉紅色小枕頭、粉紅色毛毛筆、筆記簿、粉紅色睡眠用eye mask (有天變得比較勤力時,就把相upload給大家看看吧。超可愛的)

今天還收到閃的會發光的有燈有音樂的聖誕卡(學生送的),還有一盒很大很大的melty kiss朱古力,還有一盒很大的長方形的鐵盒的由日本飛到香港的白之戀人。

快樂的事情不斷湧現。超快樂。